一分钟,似乎很短,但它是60秒,是3600个刹那,听起来,又仿佛很长。
这时,公司要求全体职员默哀一分钟。
云冰站了起来,低下头,霎时所有与她相处的画面像幻灯片般在脑海播放。仿佛过了一个世纪,这一分钟才过去。心里只剩下一种感觉——痛。她的人已不在,谁对谁错,她是或不是,也没什么好计较了。
这一分钟,很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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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晚,云冰与她躺在酒店的床上,畅谈心事。谈得正愉快时,她突然说了一句:
“我其实很喜欢你的,你知道吗?”
云冰楞了至少一分钟,以为自己听错,想再问一次,确定一下。她却笑着说:
“没什么啦。风吹走了。”
蓄短发,一脸俊俏的她,向来对年纪较小的云冰总是千依百顺。她说过:她很喜欢云冰的长发,常会不自觉抚摸它。云冰觉得那是姐姐对妹妹的疼爱,从来没有怀疑过。
自从那一天,云冰听到的那句话以后,对她,云冰有了避忌。至少,她们说话或共坐时,距离变远了。
她察觉到了不同,想要问清楚一些,但是云冰都不给机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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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的性取向素来是大家关心的课题。
她是上司,长得不错,却对男生一点兴趣都没有,所以年届30,依然云英未嫁。
云冰今年23岁,处于花样年华,是家里的独生女,能有个上司姐姐如此疼爱,很快就卸下了所有戒备。她们成双入对,形影不离。对于她的出现,云冰的父母也没有过问。她们去过很多地方,留下许多足迹。云冰甚至感恩老天,让这样一个好上司、好姐姐,出现自己的生命里。
她们很要好的时候,有个同事曾告诉云冰:不要与她太要好,免得受伤害。云冰听了,一笑置之。
然而,那一个夜晚,她说的那一句话,加上她的抚摸,竟然让云冰觉得悚然。这时,云冰想起有一次经过她的桌位看见她的电脑荧幕上,有她与某女人接吻的照片,她发现云冰后,慌张地把照片删去。难道,她真的如别人所说的那样?云冰怀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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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可以给我一分钟吗?”她突然出现在她的办公桌前。
云冰抬头看她,不自主的点点头。
在她的办公室,云冰低着头,不敢直视她的眼睛。
时间是1.00pm。
“你觉得我喜欢你,是不对的?”话匣子打开了。
云冰不语。
“唉,我只想说:有些感情,有些事物,我控制不了。我对你,是真的,希望你明白我对你的真心。这些日子来,除了说出那一句话,我没有对你做过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啊!”
云冰听了,近乎确定了她的性取向,一时接受不来,大声说道:
“你喜欢女生是你的事,你不可以逼我也要喜欢你!”语毕,云冰冲出了她的办公室。
墙壁上,分针才划了一格。1.01pm。她摇了摇头。这一分钟,根本不足让她明白自己的原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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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年前。
咖啡厅内,她与云冰的父母相对而坐。
“其实,我曾因醉酒驾驶,失去了一个与云冰同龄的妹妹。我第一次见到云冰,就觉得她像极我妹妹。我想把云冰当作亲妹妹来疼爱,你们会反对吗?”
“云冰从小性情孤僻,难得你愿意当她的姐姐,我们求之不得呢!”
于是,她和云冰从此是家里的常客。云冰越来越开朗,父母也为她高兴。
然而,自那一句话说出口后,云冰已经不再理会她。即便有3600秒的时间解释,云冰还是未能明了。她无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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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要理会那妹妹了。”一双娇嫩白皙的手由后环抱她。
她吻了吻那双手,暗忖:也许,这样的自己永远不配有个妹妹吧。她们相拥而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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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.00pm。云冰坐在书桌前。电话显示她的来电。
云冰不想接。看着电话,仿佛过了一个世纪,刚拿起电话,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。
3.01pm。这时,妈妈打来。云冰拿起手机,只听见妈妈急促地说她已经被送入紧急病房了。
“什么事?”云冰这才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很在乎她的。
“不知道。她现在G大医院。”
到了医院,却被告知,她在一分钟前因急性病毒感染而离世了。
因为60秒,她等不到云冰;因为3600刹那,云冰无法再见她最后一面;因为一分钟,云冰永不明白其实她只希望自己快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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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分钟。既短,也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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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文获得槟州华人文化协会主办的第六届全国微型小说比赛 --- 优胜奖
(颁奖典礼25/2/2018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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