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,我选择了攻读中文,很多人都说我傻;
现在,我执教我爱的中文,还是很多人说我傻。
现在,我执教我爱的中文,还是很多人说我傻。
华教斗士沈慕羽曾说过那些当老师的,尤其是华文老师者都是傻瓜,因为他们付出与回报是无法成为正比的。傻人是不是有傻福,我无法证实;但我必须承认,让我得以在这条育人路上走得无怨无悔,真的是因为当年我的华文老师的鼓励与影响。
1989年,我升上中六,因为校方提供的科目不是我感兴趣的,要读中文的意愿便萌起。当年,在森美兰淡边的小镇,要读中文的学生很多,却苦于没有人指导,很多人都因此放弃了。而我,不知在什么力量的支持下,竟然与另两个同学在辜老师的穿针引线下,把我们介绍到离淡边一小时车程的马六甲中六华文班去上课。林老师就是我在这华文班的华文老师。
当年,林老师向育民华小借场地,让我们这群想读中文的学生有机会读华文。那个离开巴士站尚有约二十分钟脚程的小学课室,是我每个星期风雨无阻必会报到的地方。为了省钱,我几乎每次都穿校服乘搭巴士,以获得半价优惠,接着再步行去上课。别人都笑我为什么要省下那些小钱,因为他们不知道我为了要补习,已经加重了家里的负担。所以,我不理别人的取笑,继续穿校服搭巴士。在艳阳天走路还倒没什么,最多是被晒黑了而已;要是遇上下雨天,到了课室时,我的狼狈样就可想而知了。
像我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学生,向来都不会被老师注意到的。也许是我穿制服之故,有一次老师竟在我的周记本内透露说他佩服我的刻苦及毅力,鼓励我不要放弃之类的话。我看了,热泪盈眶,因为那是第一次,第一次,我被老师看到了我的付出及努力,我极为感动。那一次以后,我上课更为专心,老师讲的诗词,说的中国历史故事,我都利用等车坐车的时间背下来,以便老师问起时可以回答,不想老师失望;老师吩咐做的事,我都绝对做足交齐。中六那两年的学习华文的体验,让我对华文科的兴趣急速增长。
在马六甲中六华文班的日子让我感觉到时光的飞逝。还记得那时,每一年,华文班都会举行一些户外活动,让同学们能在玩乐中学习一些课本以外的技能。记得有一次,老师在选筹委会人选时,同学们都在表决遴选一些在马六甲市区学校就读的同学。像我这种在市区以外的学生就绝不会中选,于是我就有种事不关己的心态了。
突然,我听到老师说:“瑞芳同学的设计不错,我决定选她做这次《古林交响曲》小册子封面设计的组长!”我愣了一下,虽然同学们都没反对,但也可以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不可置信。
老师给我的肯定,除了让我顺利完成设计工作外,更点燃了我对画画的兴趣。自那次以后,直至如今,我常以,也敢以自己画的卡来向人表达心意了。这份自信,源于老师,就算如今,我仍感激莫名。
处于叛逆年龄的我,常面对一些家庭问题而愤世嫉俗,无法自解,所幸老师愿借出他的一双耳朵,聆听我的怨愤,再给我分析指导。这些分析,让我在不知觉中,慢慢成长。而今忆起,觉得当年如果不是老师,我早已沉溺于消极悲观中,难以自拔了。老师的无私付出,让我心甘情愿去当这份当年我自己也认为是傻瓜的工作。
犹记得,当年大家拿了STPM的成绩,都竞相选择一些别人心目中好的科系。而我,拿着那份表格,不知道该选择什么。由于家里没有人可以给我建议,于是,林老师又成了我的询问对象。老师说我的中文底子好,不应该放弃学习中文。听了老师的解答,我毫不犹豫的就把中文系列为第一志愿。
过后,我同时获得师训及大学的录取信。家人都希望我去念师训,但是,林老师又告诉我:如果有机会,一定要念大学,以保障未来。我说我为学费烦心,老师马上给了我几位学姐的名字,要我与她们联系,相信她们会帮我想办法申请贷学金的。我当时在电话的另一端感动得掉泪了。于是,我听老师的话,坚持去念大学。家人拗不过我,也只好答应了。
进入大学,日子的冷暖自知,我觉得日子很苦的时候,我会把自己省吃俭用留下来的零钱用来拨电给老师。老师给的鼓励简短而有力,让我看到了希望,让我找回继续努力的动力,可以不放弃的继续走下去。钱虽花了,但我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,因为拨电后的我,内心又重新注满了动力。
终于熬到毕业,我再读了一年教育文凭,便成为一名正式的老师了。育人的工作的确不容易,我除了会以泪水来面对学生的顽劣外,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。那时候,我又想到了林老师。于是,我又给老师拨了电话。听完我的诉苦后,老师对我说了一句我今生都忘不了的话:
瑞芳,只要你相信爱的力量,用爱心来教导学生,那么学生一定会被你感动的。
这句话,成了我教学生涯的座右铭。每当我在教学失意时,老师的这句话就会浮现在我脑海,告诉我不要轻易放弃那些需要关爱的学生,于是,我学会擦干眼泪,重新振作。
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当我终于看到学生的改变时,我的欣慰不在话下。心中深深感激的是我的老师。若不是他,叫我坚毅地与学生来一场耐力比拼,我不会有担当长辈的耐力;若不是老师教我必须永远记得教育是育人的工作,不是教书的工作,我不会有毅力走到今日。育人需要时间,教书则是赶时间。用时间感化人或赶时间教完课程,孰轻孰重,相信一般人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了。
此外,在育人的日子里,让学生写周记,进而走入学生的心灵,帮助他们解除疑难,是另一个我从林老师身上学到的育人方式。
从前,老师用周记改变了我,今日,我也以周记来感化我的学生。批阅周记是不易的工作,它往往比作文还难批,因为老师得把感情放入评语中,让学生感受到老师的关心。当年,老师每个星期在自己学校教学之余,还要批阅我们华文班近120人的周记,风雨不改的每个星期把本子还给我们。老师说我们是几经辛苦才有机会学华文,所以一定要让我们有机会多锻炼文笔。我不敢想象,老师是在多少个夜晚挑灯夜批,只为了让我们有机会书写自己的母语。然而,当时还是学生的我还不知道个中的难。一直到我当上了老师,也须在一星期内批改近150篇周记的当儿,我才知道这份差事的艰辛。
无可否认,老师这份坚毅的精神深深打动了我,让我在育人的岁月中,也从不间断的让学生写周记,希望学生也能明白身为老师的用心良苦。这样一走,我走了14年。看到学生有的从顽劣变得长进的,有的从不懂珍惜变得懂得感恩,我除了深觉欣慰,其实心中常想这些功劳也该寄上给当年林老师对我的认真付出。
林老师对我的关爱与影响其实不止于此。我在大学毕业后,举家搬到都门,与老师可谓鲜少联系。但是,他的恩情我是牢记心底的。
2008年的中秋团圆的时节,我成功约到另两位同学(老师当年称我们为“三剑客”)一起驱车往老师家去。
见到老师,看见老师风采依旧,心中踏实了许多。在谈笑间,一天光景悄然而逝……因在谈话间,我有跟老师提起我的嗓子常受损的问题,老师马上关心地要我每天喝蜜糖,更建议我去买一台扩音器,以减轻自己教课的负担。我听了,心中十分感动,但在回到都门后就忘了老师的叮咛。
转眼间,新的学年即将到来之际,我突然收到老师温馨提醒我买扩音器的信息。我看了,感动凝聚心中,久久无法散去……那一次拜访老师过后至今,又有三年光景了,不知道老师是否依旧孜孜不倦的在每一个炎炎的午后,辛勤地教育着新生代,给他们灌溉中华文化的养份,要他们不要忘了自己的根?
上述提及的这许多小事,林老师或许已不记得了,但在我心中,这些由小事积累而成的无以名之的感动历久弥新,永远在我沮丧时为我加油打气,鼓励我尽己所能地做好育人的工作。凭借当年老师给我的爱心,今日的我才得以双倍的用心,让我的学生也能得到相同的呵护。
而今,我相信,我做到了,而且还不间断地做了14年……我也相信,老师与我一样含蓄,都不善表达自己,故借此文章,我只想说:谢谢您,林老师!由衷的。
现在,不管别人再怎么说我傻,我都不会予于理会,我反觉得很快乐。
能当上华文老师,我既不后悔,反觉得满足。因为老师,因为这份职业,让我找到了我自己。希望有那么一天,我也能影响我的学生,让他们也找到自己的一片天空。
谨以此文,感谢我的老师——林雄高老师。
此文获得《影响我最深的华文老师》征文赛——特优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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